我闻太师不想回朝

弹作琵琶写作琴

【双关】刻痕

在脸上刻下那道疤痕的时候,关宏宇对他哥说,现在开始,咱俩就一样了。

其实还是不一样,他和他哥从生下来就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,现在也只是进了一道疤的距离,虽然对于他们以外的世界来说,这点微不足道的伪装似乎已经足够了。

后来,他哥打了他一巴掌,他又说,打我就是打你,反正咱俩现在就是一个人。

但其实他很清楚他俩永远也不会是一个人,就算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,关宏峰依然是关宏峰,关宏宇也还是关宏宇,哪怕模仿对方惟妙惟肖,两个人终究还是两个人。传说中双胞胎之间的那点默契也就刚够糊弄一下外人。

如果没有曾经亲近,也许就不会因为距离而感到沮丧,如果没有得到过,就不会为了失去而痛苦。但关宏宇又很怀疑,他真的了解过他哥吗?

现在的关宏峰是一座沉默的山,是一道光辉的景,就好像那个谁说的庐山一样,横看成岭侧成峰,他哥的名字真是一点没错,这么一想咱妈还真是有先见之明。

少年时的记忆已经在时光里渐渐模糊,更不用说童年和胎里时的记忆。长大后各自有各自的理念想法,也渐渐有了各自的生活,距离越远,沟通起来就越痛苦。

他哥应该是对他感到失望了,说话越来越少,开口往往都是教训。这总是让他愤怒,无奈,他的理由也许在他哥看来都不能成为理由,他的行为也就成了不可理喻。而真正的理由又往往是说不出的,他又怀疑他哥这么不理解他是不是因为他根本不关心他,只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成为他光辉的人生履历上的一个污点?

总是这样,说不出真正想说的话,说了不该说的话,一出口就是后悔,他是后悔得更多的那一个。

关宏宇活成了物流老总素行不良的花花公子,关宏峰则成为警队精英业界良心的万年老光棍。老天爷在塑造他俩的时候大概把耐心细致都给了他哥,把聪明情趣都给了他。不知道偏心谁更多一点?

不过塞翁失马,焉知祸福,被诬陷背上杀人犯罪名竟然也有好处,就是他终于知道原来在他哥心里,是有这个弟弟的,份量重到足以让他跟警队闹翻辞职,重到违反原则,触犯法律,重到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帮他翻案。

他信他,骂了那么多次,损了那么多回,甚至把他送去看守所,也还是信他不会杀人。

他哥庄严正直的形象一下子就碎了,不再是刑警队长的关宏峰,而是他哥关宏峰。

他忍住了嘴欠,没问他哥脸疼吗。肯定疼,更疼的大概是良心。他哥几乎一辈子都在努力当一个好警察,现在好了,前功尽弃。

现在他可以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哥了,看他走路,看他吃饭,听他絮叨,帮他叠被,帮他扫地,帮他洗碗,帮他喂老虎,观察他一言一行一举一动,在他洗澡的时候被一花洒喷出去完事还要回来拖地。

他有点怀疑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对,以前花花世界不是挺好的吗?为什么还要纠结时间啊距离啊这点破事儿?以前他哥也挺好的呀,不就是喜欢训人,六亲不认,找不着对象内分泌失调看他哪都不顺眼,哪像现在天天叨叨叨,叨叨叨说话走路都要被挑剔,还要被嘲笑智商!哥,你以前的冷淡严肃都是假的吗?!

算了,还是洗洗睡吧。他哥就算一切都不好,至少还是他哥,哪怕连睡觉也要开灯,谁让他是他弟弟呢!
现在,他几乎已经了解了他哥的一切,除了关于黑暗恐惧症的事,他哥并没有详说,他也没有追问。

生活在每个人身上留下刻痕,时间久了,疼痛也许会消失,但疤痕和记忆会一直跟着,每道疤痕都有自己的故事,就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,有时候并不是刻意隐瞒,而是羞于启齿。

他摸摸自己的脸,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。灯光下他哥的眉毛皱了皱,没有睁眼。强迫症也有强迫症的好处,两个人窝在一起,好像回到母体中的那段时间,紧迫而亲近,带着一种隐秘的温柔。

他哥已经睡着了,恐惧已经远离,奇异的是这点小毛病让他看起来更鲜活了。不过谁让他是他弟呢,再多的毛病也不嫌弃。

关宏宇迷迷糊糊地想,到底是咱妈有先见之明,你是山峰,我是宇宙,到哪儿都有我罩着你。

【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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